最近不怎麼想寫字。不同於其他的媒介，人的意識在文字中很難找到匿藏的位置。我不是說書法那一種練字，而是說對於創造語句這件事，你不會聽到有人說我只是想寫些文字，而沒有任何想表達的意思，從下筆的一刻起，不論是觀看的視角還是訴說的對象，這些切入的痕跡全部都會同時浮現，作者的意圖在文字的組合裏，其實無處可逃。
我覺得這種表達很累。每一次的表達就像放飛一隻紙飛機，當然摺它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完成，但這一路以來好像擲得太用力，著眼點也擺得太遠了，驀然看去這一地碰壁掉落的破飛機，原來世界從未打算回應這種乖謬的不自然。
所以我覺得事情應該緩一緩。提文字這件事太赤裸也太刻意了，放得出去，收不回來。那些走得快的人會走得更快也只是因為此刻他想快，而不想走的人也決不會因為你刻意多用幾分腦袋就會突然想跑起來。寫字不能為了別人，它只能是個人漫步世界的副產品，那些會因為看了你的字而有什麼改變的人，也只是因為此刻他想也所以他必然會看到而已，這樣說來，書信和議論諸種於這個當下都無甚意義，如果說最貼合自己生命的，也只剩下詩和小說了。
我想，詩和小說最少不是一種愚蠢的說教形式，也很可能是讓人最能收放自如的形式。那些只能逞一時之快的文體，暫時是不想碰了。
